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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期”不空白
所謂“空白期”,指的是明代正統、景泰、天順三朝(公元1436—1464年)。在這近三十年時間里,由于社會政治、經濟處于非常時期,致使瓷器燒造情況不清,面貌不明,此時未見有明確紀年的官窯瓷器,因而東方學術界習慣上稱這一時間段為“空白期”、“黑暗期”。
其實“空白期”并不空白,早在上世紀80年代,有關學者即開始從最新出土的文物及有關藏品分析“空白期”瓷器的特點,并指出這個時期瓷器生產低落的原因。這一次由深圳市文物考古鑒定所和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共同策劃的三代官窯瓷器特展,和其他文物單位、研究機構、私人藏家提供的研究資料,讓與會專家學者眼前一亮,他們一致認為,“空白期”并不空白已成不爭事實。
給這一觀點提供佐證的主要有三個方面的標本和藏品:近年來景德鎮戴家弄澡堂工地、斗富弄工地和第一人民醫院工地出土的瓷器標本;湖北省博物館[微博]及武漢市博物館館藏湖北地區明代藩王墓多次出土同類風格的器物;以及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藏同類風格器物。
湮沒的輝煌
深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黃清華從2006年起即致力于研究發掘這一段“空白期”的瓷器。他在一篇題為《湮沒的輝煌》的學術報告中,列舉了景德鎮戴家弄澡堂工地出土瓷器、斗富弄工地出土瓷器和第一人民醫院工地出土瓷器的情況,以說明“空白期”并不空白。
當年的戴家弄澡堂現在已崛起一片高層建筑,但當年這一帶出土的瓷器令人矚目。這批瓷器包括碗、盤、盞、高足杯,類型有青花、青花地留白和斗彩(半成品),紋飾有龍紋和鳳紋。其龍、鳳紋飾即說明這批產品不可能為民窯所出。
黃清華在報告中指出,這批瓷器成套組合,特征鮮明,以紋飾畫法不同為區分,組合形式為:精致型器皿、粗放型器皿、側面立龍器皿和青花地留白行龍器皿。比如精致型號團龍盤有13.0厘米、15.7厘米和17.7厘米(均為直徑,下同)三種,精致型團龍碗有斂腹式和豐腹式,精致型團龍高足杯有低柄式和高柄式;粗放型團龍盤包括12.9厘米、15.9厘米、17.7厘米和21.5厘米四種,粗放型團龍碗則包括15.2厘米、17.2厘米、和20.0厘米三種;側面立龍器皿有13.3厘米、15.5厘米和17.6厘米三種盤,側面漏彩立龍器皿有13.3厘米和17.6厘米兩種盤;青花地留白行龍器皿有15.8厘米、17.1厘米、18.1厘米和21.2厘米四種盤。
黃清華指出,這批器物被發現時呈有序堆放狀態,發現地為窯磚砌堆而成,類似儲物間,且所有器物皆有明顯的品質缺陷,如發色不正、窯裂、變形、落渣、錯畫等等。他分析認為,這是一批經過細心嚴格挑揀而落選的瓷器。
他說,這批瓷器以紋飾繪畫特點展開,涵括不同器形的成套設計,紋飾繪畫體現強烈的統一性,反映瓷器制作之時有一個明確的稿本要求。紋飾題材僅局限于龍和鳳紋,以龍紋居多。龍分五爪、四爪,體現出濃郁的官窯氣息。伴生出土有“官”字款青花火照,說明與官府關系密切。
他因此得出結論,這批瓷器的組織者是官方,肯定不是民間窯業主;與永宣官窯瓷器相比,由于品質存在較大的差異,肯定制作工人的技術水平和管理模式均有異于以前。他同時指出,發現地戴家弄一帶屬于景德鎮元明時期窯業的中心區域,這批瓷器的承造者應是當時技術水平較好的民窯。
歷史考察及旁證
《明英宗實錄》卷四十八載:正統三年,“十二月丙寅,命都察院出榜,禁江西瓷器窯場燒造官樣青花白地瓷器于各處貨賣及饋送官員之家。違者正犯處死,全家謫戍口外”。黃清華指出,查兩岸故宮[微博]均沒有同類收藏,目前傳世品幾乎未見同類器皿,但不能據此推斷正統、景德和天順三朝官窯生產完全中斷,戴家弄出土的這批器物就是明證。
此外,黃清華還舉湖北省境內明代藩王墓多次出土同類風格的器物為證,這些器物現多藏于湖北省博物館、武漢市博物館、江夏區博物館等處。比如武漢江夏區二妃山明景陵朱孟炤夫妻合葬墓,正統十二年下葬,其出土瓷器就屬這種風格。武漢江夏區流芳嶺藩王墓地出土的龍紋盤,現藏湖北省博物館,也是同類風格。
黃清華查對了故宮博物院藏明天順三年的諭旨,其邊龍紋與這批瓷器風格類似,另外,明英宗裕陵龍紋石刻也屬同樣情況,比如龍的腹部軌道式處理畫法,都是一致的。這批瓷器所依的制作稿本肯定來自當時宮廷的相關部門,不是隨便而為。生產燒造的組織者肯定是官方,而且是受到中央朝廷的指令進行生產。他認為,這符合當時官府燒造瓷器的歷史背景,可與當時官府實錄的權威記載相呼應。
黃清華還對戴家弄澡堂工地出土物年代進行了推測。
特別類型器皿和其他佐證
黃清華展示的標本中,還有戴家弄一帶工地出土特別品類器皿,如低溫綠彩、孔雀藍彩、霽藍釉、藍地留白等,專家們認為,這些器皿對認定“空白期”瓷器特別重要。
其中的低溫翠綠釉青花蒼龍出海圖標本,為戴家弄工地2007年4月出土,黃清華拿它與武漢流芳嶺明藩王墓出土的低溫綠彩留白雙龍紋碗比照,風格完全一致。后者現藏江夏區博物館。戴家弄工地2007年4月出土的孔雀藍彩暗刻龍紋標本,與湖北蘄春出土的青花龍鳳梅瓶風格一致,前者為黃松榮先生所藏,后者現藏湖北省博物館。
關于霽藍和藍地留白類型,武漢市江夏區流芳嶺二妃山明楚昭王朱楨孫子朱季口墓,曾出土有梅瓶,此墓下葬時間為明成化七年(1471),器物由武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藏,而南京市2011年考古發掘出土徐達孫子墓(傳),也出土有藍釉梅瓶。黃清華又列舉了武漢市博物館藏一只梅瓶及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藏一對梅瓶。以上器物均與2009年景德鎮戴家弄澡堂工地出土的器物同類。
黃清華說,景德鎮斗富弄和市第一人民醫院出土情況與戴家弄相類似。他舉出了黃松榮藏正統青花歲寒三友圖大碗,景德鎮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藏的一件器物、中華北路第一人民醫院工地出土的一件器物。有趣的是,北京故宮博物院藏青花群仙賀壽圖大罐與這批器物風格類似。專家們指出,隨著明三朝“空白期”研究的深入,現有器物的年代也有重新界定和推翻再來的可能。(圖片由展覽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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